文、图 | 战 军
在妈妈去世十余年后的今天,依然可以收到邀请妈妈参加书展比赛的信函,打开这些信函,往往是装帧精美、言辞恳切、索字迫切的内容,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信函越来越少,偶尔来一次两次,我的心便会像刀猛扎一样的痛楚难忍。
妈妈写书法,应该在三十年以前,单位经常找写字好的人写一些告示,我妈看到别人挥毫泼墨就羡慕不已,于是自己提笔写字,这一写不要紧,居然被书法深深迷上了,妈妈干仓库保管员,闲暇之余偷偷摸摸写字,怕被领导看到就用笔蘸着水在钢板上写,即便这样妈妈偷偷练书法的事不胫而走传到领导耳朵,并被抓了好几次现形,扣了好几次奖金。后来一次单位需要写告示,找不到人了,就厚着脸皮找到我妈,妈妈答应得很爽快,圆满得完成了任务,得到了领导的首肯,以前罚的奖金也退还了,对我妈练书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资料图片)
妈妈一生是个好人,从来不和别人拌过嘴,和谁都能合得来,谁都愿意找妈妈说说心里话,因此妈妈的书法就格外受人欢迎,那是真情的流露,也许是字如其人吧。
妈妈练书法也是非常辛苦的,除了在单位练习外,来家还继续练,没有纸怎么办?单位有的是废报纸,妈妈就会把这些废报纸带回家,或者向收购废报纸的人买,纸张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妈妈的意志了。妈妈练字一般不受条条框框的限制,完全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妈妈是一个泼赖的人,不善于收拾家务,做饭,但是写字倒是很认真,随性而为。
妈妈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个字帖,一千多个“寿”字,没有一个是重样的,妈妈天天照着练,不论酷暑寒冬,从不间断。兴许是找到了窍门,后来再写“寿”,居然能够随心所欲,不为字帖所束缚了。
妈妈练字不知用了多少纸张,只记得在我睡觉的小屋,墨香味,纸张味,整天熏得我直咳嗽,但看到妈妈练书法的执着劲,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直到自己的嗓子实在受不了,才嘟囔几句。
随着妈妈的字越来越有长进,找妈妈写字的人就越来越多,妈妈最擅长写的字有“松”“竹”“梅”,号称“岁寒三友”,妈妈最喜欢将这三个字送人,妈妈也喜欢将这三个字贴在墙上,我的小卧室的墙上几乎没有别的,全是这三个字。由于受到这三个字的耳闻目染,我对这三个字的体会就愈加深入,于是在妈妈送人的这三个字上,就有了我杜撰的一些小诗,一幅我妈妈写的“松”“竹”“梅”,再加上我亲自做的几行小诗的书法作品,就灿然面世,其格调顿时就升华了,至今想来我还很得意呢。
就在这时我结识了一位烟台市的文学大家,他叫王明昭,是当时的烟台市文学学会的会长,我时常向他请教文学方面的问题,他也非常耐心的给我讲解。正当我面对文学无处下笔的时候,突然墙上的“松”“竹”“梅”三个字给了我极大的启发,我以这三个字为标题,写出了我觉得非常满意的散文作品, 文中我赞美妈妈写的:“松”如高山儿郎,“竹”如南国女儿,“梅”如雪中知己。这就是那时非常稚嫩的文章。当我将这篇散文拿给王老师看的时候,居然得到了他的夸奖,并发表在他主编的文化宫报上,虽然报纸不大,但我看到自己的作品第一被油印成铅字的时候,内心还是非常高兴的,我又把这篇文章投寄到《烟台日报》,没想到居然被刊登了。
因为我妈妈的书法作品,启发了我的文学梦想,这也是我妈妈书法的魅力所在吧。梦想的大门一经打开,便很难关上,我开始往《冶金报》投稿,陆陆续续刊登了好几篇。期间虽然有间断,但一俟条件成熟,就会再次拿起笔了。
为了让妈妈有一个快乐的晚年,我特意给妈妈订了一份《中国书画报》,妈妈见到报纸非常开心,每期到来都非常认真地看,看到那个字好,就仔细剪裁下来,久而久之就编辑成了一大本,妈妈执着于书法,无论谁家征集书法作品,就积极去参与,因此证书频频寄来,妈妈看到这些不远万里寄来的证书,常常不亦乐乎,家里一来人就全部搬出来,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成绩。
妈妈爱好广泛,她常常给我讲起年轻时打篮球的情形,那时妈妈年轻活泼,技艺高超,在篮球队是主力队员,经常和其他球队比赛,胜多输少,妈妈的三大步上栏时常表演给我们看,虽然年逾半百,但球技一点不减,甚至敢和小伙一争高低,让年轻小伙很是佩服,我在这点上对妈妈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今我连带球都不会,带着带着球就跑了,连球都拍不起来。
妈妈每年都要到海里去畅游,游个一百米二百米根本不在话下,别人游不到的地方她能游到,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她敢去,在海里也是一员健将,各种泳姿基本都会。
妈妈的文采也斐然,记得小时候上学,老师经常给我们讲革命先烈的故事,讲旧社会劳动人民所受到的苦,经常邀请一些老人到学校讲旧中国的黑暗,还要我们写家史,我们学生都是新中国长大的,哪懂旧社会是怎么样子的,于是我就找妈妈写,妈妈的文笔还真可以,她把旧中国受的苦一五一十地写出来,拿到学校去念,居然念哭了一大片同学。
妈妈的家史写得也好,在当时的学校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妈妈的半生的坎坷经历,最后都凝聚在笔端,因此索字的人也多起来,虽然妈妈这个奖那个奖得了很多,但妈妈从来不拿这个当做赚钱的招牌,不管谁要字,妈妈总是大大方方地写给人家,纸张、笔墨也是自己买,最后越出名,倒贴的钱也越多。
天堂里不缺少书法家,为什么匆匆把我妈妈带走?望着妈妈越走越远的背影,我心中的遗憾无以弥补,多少次我曾经答应妈妈要到北京看看,也许有因为我多少有点懒散,就把这事撂下了,等到想到时已经大错铸成,无以挽回。
作者简介:战军,烟台市芝罘区作家协会理事,芝罘区诗歌学会理事,芝罘区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烟台日报》《烟台晚报》《今日芝罘》《芝罘文艺》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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