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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桑】未展眉11~15(蓝曦臣x聂怀桑)
2023-04-04 11:22:37来源: 哔哩哔哩

十一、


(资料图)

聂怀桑醒来时发现自己和蓝曦臣躺在一张床上,吓得差点当场飞升,尤其是看到自己身上还缠着那人的抹额,更是三魂不见七魄,恨不得原地消失。

苏夫人曾经告诉过他,抹额对蓝家人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聂怀桑那时小,没记住太多,但也知道这抹额只有至亲之人能够触碰。眼下,这般重要的东西竟然被他如此随意地拿在手中,还毫不爱惜地缠在身上。

这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聂怀桑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动着身子,想要将自己从蓝曦臣怀中及抹额之下解救出来,但他刚一动,蓝曦臣就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聂怀桑慌忙道歉,真是恨不得立刻自尽以示清白,“我,我只是习惯了抓着点什么睡觉,不是故意的。”边说,边想要起身把抹额弄下去。

他这么一扯,把蓝曦臣给弄痛了,连忙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起身,伸出手想让他先冷静下来。却不想聂怀桑见他伸手心中更慌,挣扎的越发厉害。两下都使劲,但都将劲力用在了错误的地方,那条抹额吃不住力,竟然就这么被聂怀桑给扯了下来。

聂怀桑瞬间石化,呆呆的看着蓝曦臣。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自觉闯了弥天大祸,生怕蓝曦臣再度翻脸,像那天一样毫不留情地训斥他。顿时心痛难忍,掩面而泣。

蓝曦臣被扯了抹额心情原本有几分郁闷,但看到聂怀桑哭,不知为何又有几分想笑。当初还口口声声说想要嫁给他,现在却对他避之不及,看来真的长大了,懂得害羞了。这般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倒是难能可贵。

蓝曦臣重新系好抹额,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倾身过去将人半搂入怀中,极其温柔地为他擦拭着泪水。“无妨,怀桑也不是外人。”蓝曦臣柔声道,“我自是将你看做弟弟。只是以后不要碰了,好吗?”

“嗯。”聂怀桑伏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气,心一点点冷下去。

他们之间,也只能是这样的关系。只是好不容易,他才劝得自己不要动心保持清醒,可转眼间,这个人却又来撩拨自己。所有无意识的关怀,都好似刀子一般,将他的心刺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不能爱。不要恨。

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他是那样对谁都温柔的人。而自己不过是所有爱慕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即便侥幸得他特殊对待,也不是因为爱意。

他知道。他清楚。他明白。

所以不要真的喜欢上蓝曦臣。也不要沉溺在他给的温柔里。

聂怀桑在心里对自己反复说着,再抬头已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从蓝曦臣怀中轻轻挣脱,蹦跳着跑到外面。

“曦臣哥哥,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蓝曦臣笑着起身,看他在花丛中轻盈跳跃渐渐跑远,感觉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放松过。

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蓝曦臣如是想到。

聂怀桑亦是如此。

朋友二字,框死了两人的关系。

进不得,退无路。

因着聂怀桑在苏家,蓝曦臣便也在苏家住下。蓝家派来给苏姑姑弹琴清心的弟子当晚带着蓝曦臣的亲笔信又回了姑苏,蓝启仁看后长长叹了口气,深感头痛。

原本以为两家婚约就此作罢,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也不知曦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聂家那小子明显就是在躲着他,不知道曦臣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从姑苏追到清河,又巴巴地跟着人去了江东,偏偏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只把人家当弟弟。

若是真当成兄弟,那就应该和那小子一样,保持些距离才是。

明明不喜欢人家,还总上前无意识的撩拨。他都有点同情那聂小公子。

头疼,太头疼了。他是真的看不明白。算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纠结去吧,他可不管了。

头疼的不止是蓝启仁,远在江东的聂怀桑也头疼。他心中对蓝曦臣仍有余情,虽然反复告诉自己,对方并无此意,千万不要对其动心,可每每相处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雀跃,因而过后常常对自己生气。又因为先前已经说了继续做兄弟,所以现在聂怀桑也不好继续推脱躲避,只得日日相伴,夜夜生气,如此反复。他现在真盼望蓝老先生能来信叫蓝曦臣回去。

这日,聂怀桑总算是寻到个空隙,趁着蓝曦臣写信回蓝家之际悄悄脱身,往苏夫人院中走去。

苏夫人正在收拾旧物,见是他来极其高兴,连忙招手让他过来坐。

“今天怎么有空了?蓝大公子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曦臣哥哥在写信。我想娘亲了嘛。娘亲不想我吗?”

“想啊。”苏夫人伸手搂着他,在他身上嗅到一丝极淡的檀香气息,眼睛微微一亮,觉得婚约一事还有希望。她忍下喉间的痒意,将腥甜重新咽下,面带微笑,将怀桑拉到身旁坐下。

桌上摆着一些物件,旁边还有好些木箱。聂怀桑探身过去,好奇地拿起桌上一把扇子,打开后才发现扇骨早已跌坏,顿时暗道一声可惜。

“这扇子,我还以为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苏夫人轻轻抚摸着那早已泛黄污浊的扇面,目光之中满是温柔的怀念。

“这扇子有什么特殊的吗?”聂怀桑好奇道。

苏夫人笑笑,将扇子重新收入扇袋,放进箱子里。她似是回忆起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原本憔悴毫无血色的面颊陡然飞起一抹红霞,隐约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美丽。

“这扇子,是我和你阿爹第一次见面时,摔坏的。”

“什么?”

苏夫人回忆道:“那时我年岁不大,有一年围猎,曾远远见过你阿爹一面,当时只觉得他凶巴巴怪吓人的,也没多少特殊的感觉。记得那次围猎他捕杀的妖物最多,我后来还和阿若姐姐,也就是蓝大公子的娘亲吐槽过,说他这人杀气太重,太可怕了。”

“后来怎么改变心意了?”聂怀桑追问道。

“后来啊,是一次夜猎。我和他在山前好巧不巧,又碰上了。”苏夫人微微笑道,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你阿爹长得威猛高大,之前在看台上还不觉得有什么,这猛地到了跟前只觉得这个人跟座小山一样,简直吓死个人。我心里害怕,慌忙拉着阿若姐姐和虞姐姐走了,顾不上他在后面喊我们停一下。”

“后来可能是心里慌乱,我竟然和大家在山里走散了。我的修为不算太高,平时夜猎也是跟着好友一起,现在冷不丁变成一个人,当下没了主意,只是在山中乱转。这一转,竟然被我给碰上了妖兽。我被妖兽扑倒在地,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你阿爹从天而降,持刀与那头妖兽搏斗,最终将其斩杀。

“我还记得,他走过来时,天上的云彩刚好消散,一束月光穿透密林,正好落在他的盔甲上。他沐浴在月光之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后来再听到什么霁月光风之类的词,我总是会想到那时候的他。

“他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一看,才知我方才掉了扇子,他是为了还给我才追到山里来的,却没想到正好救了我一命。就是那个时候,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

聂怀桑听得入迷,却听苏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那时,他刚与族内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成亲,而且聂夫人已经身怀有孕。我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的,我是江东苏家的二小姐,是断然不能给人做妾的,所以这番心思也从未对人提过。我刻意避开他避开清河,但越是想要避开,越是能够遇见。我因此心情郁闷,日渐消沉了下去,只愿待在苏家读书下棋。就在我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聂夫人刀灵失控,在夜猎之中受了重伤,当场丧命。”

提到先聂夫人,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聂怀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大哥并不是同一个娘亲。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大哥隔着一层,大哥也不会对他虚情假意。现在想想,这些都是苏夫人的功劳。

苏夫人常对他说,大哥的娘亲是个好人,为人爽朗脱俗,英姿勃勃。大哥有五分长得像阿爹,有五分长得像大娘。她从来没有说过上一位聂夫人的坏话,也没有亏待过她唯一的儿子。她将两个孩子都放在心尖上,绝不会厚此薄彼,对早去的聂夫人也表示了足够的尊敬。也因如此,聂明玦对她也同样尊重。

“我等了三年。”又是一声长叹,苏夫人用手帕捂着嘴咳了一阵,才继续说下去,“三年后,我才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频繁出现在他面前。在夜猎中找了个机会对他表白心意。其实那时候,他是不想娶我的。但聂家长辈都劝他好歹给明儿找个娘,聂家子嗣艰难,应该开枝散叶才对。他仍是不同意,最后还是你大哥劝了又劝,他才松的口。你以后,要多听你大哥的话,知道吗?阿娘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你大哥。”

“阿娘,我什么时候不听大哥的话。”

“你啊,就会耍贫嘴。行了,回去吧,阿娘累了,想歇一歇。”苏夫人点了点他的额头,拉着他的手走到庭院外面,刚好见蓝曦臣缓步而来。聂怀桑转身就想跑,但被苏夫人给拉住。

“你们两个去西湖边上玩吧。”她向前一推,将怀桑推得踉跄几步,幸好被快步走来的蓝曦臣给抱住。她站在原地,满意地看着两个孩子并肩站立,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去。直到两个人不见踪影,满面笑容顿时消失,迅速回过身子吐出一大口血来。

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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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桑桑,说着不喜欢,又何尝是真的死了心。有这样美好优秀的人在身边,就是死了心也能被撩拨活,唉,暗恋的小少年啊。

十二、

蓝曦臣在苏家又停留两日,因苏夫人和聂怀桑要回清河去,他便也向苏家告辞,走之前还和聂怀桑约定好,要他七月时来蓝家避暑。

聂怀桑满口答应,心想到时候再找借口说有事去不了,依蓝曦臣的性子定不会责怪他。他这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来接人的聂明玦,当下冷哼一声,屈起手指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把聂怀桑给疼得龇牙咧嘴。

“你放心,我们七月一定会亲自去蓝家拜访。”聂明玦特意把亲自二字咬得极重。聂怀桑要是敢不去,他就“亲自”把人押到姑苏。

三人在堂前说了会儿话,蓝曦臣便先行离去。

苏家同蓝家相距不远,半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蓝曦臣先去和叔父请安问好,之后回到书房处理些事,一直忙到晚饭后才有时间歇上一歇,期间蓝湛过来一趟,确认兄长一切安好后才又回去静室读书。

蓝曦臣有几分无奈,自家弟弟总是觉得怀桑会让他伤心这事,实在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怀桑明明性子温软,人畜无害,怎么会让自己伤心呢?

想到怀桑,蓝曦臣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只是觉得胸膛之下似有阵阵暖流涌动,让他犹如泡在温泉之中,四肢百骸都甚是舒服。

蓝曦臣在房中走了几圈,仍觉心绪难定,于是去到书房取了纸笔,想要随意画些什么来平复心情。

落笔的时候完全没有思考,只是随着心意在纸上涂抹,却又好似在心里勾勒过无数遍一样熟稔,待反应过来时,纸上已经落满西湖一季的烟雨。

笔尖就此停住,再不肯往下描摹半寸,生怕有些什么会撕开纸面直白地摊开在他面前。

蓝曦臣指尖微抖,一大团墨水在画上迅速洇开,正正好好,是亭子中心的位置。

那里,应该是有人在的。那个人的眼睛如西湖六月的天,总是氤氲着雾气,时不时抛下一场雨来。可仍旧是美的。雨也是美的。风是美的。云雾是美的。甚至连他似有若无的推拒都是美的。

蓝曦臣扔了手中笔,像被烫到那样反复揉搓自己的手指,却没意识到自己滚烫的又岂止是手?他不敢再看那画,匆匆将东西收好,随手扔到柜子顶上,仿佛只要不看,那东西就不存在一样。

对,不存在的。他暗自想到,我只是将他当成弟弟。再说怀桑还小呢。岂能有这样的心思?那我成什么人了?他只是我弟弟啊。

蓝曦臣起身,匆匆前往后山,他得好好泡一泡冷泉水,不然脑子一糊涂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后来,蓝曦臣也琢磨过给聂怀桑画一幅画当做生辰礼物,只是每每动笔都会想起那天的事,继而羞愤难当跑去后山,这画也就没画成过。再后来,蓝曦臣似乎打定主意不给聂怀桑画画,任凭以后的聂怀桑如何撒娇请求,他也坚决不动一笔。聂怀桑求不到画,渐渐也就不提了,只是这个中隐情,却只有蓝曦臣一个人清楚,但他羞于启齿。

画的事暂且告一段落,那年五月,聂怀桑生辰,蓝曦臣送了一副名家的字帖。聂怀桑收到礼物后爱不释手,拉着他好一顿夸赞,之后撇下晕乎乎的蓝曦臣独自回房间欣赏去了。

聂明玦看了直摇头,现在连他都忍不住去想,若是这二人日后当真做了道侣,想必曦臣一定会被怀桑拿捏得死死的。

唉……孽缘啊。

苏夫人对此倒很是乐观。虽然她可能见不到两个孩子各自成家那天,但临走之前看到怀桑有所依靠,也能稍稍放下点心,不必再担忧了。

精神上一放松,肉体上的疼痛让她再度病倒,只是这一病竟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仅仅半个月不到,苏夫人已然油尽灯枯。

这日,她精神稍好一些,将两个孩子都叫到床前,拉着他们两个看了又看,目光之中满是不舍。

聂明玦心中亦是沉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二娘放心,我会照顾好怀桑的。”

“不止是,怀桑。”苏夫人艰难道,喉中腥甜难忍,边说边吐血,“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明儿,你性子刚直,却要懂过刚易折的道理,切不可冲动行事,固执己见,必要时也要懂得灵活,变,变通,懂得,审时度势,事事依情况而行,要知道,这世间事,哪能非黑即白,不要墨守成规,钻牛角尖,千万保重自己。”

聂明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之间有些愣住。这一番话,叫他心中感慨万千,悲喜交加。思及过往,苏夫人待他如何他都清楚,只是她从不曾如此认真的表露过,原来,在她心中,自己亦是她的孩子。

亦是,需要人担心的,孩子。

“娘放心,我会的。”聂明玦郑重应道,只是却再也忍不住眼泪,扭过头去默默哭了起来。

聂怀桑早已哭成个泪人,他忍了很久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哭,但眼泪却不听话。苏夫人抬手,聂怀桑将脸凑过去,让娘亲能够捏到。

“你啊,好好听明儿的话。娘知道你不爱修习,只喜欢到处游山玩水。若是从前,你要做什么便去做,聂家也能护你周全,只是现在唉……,人总归是要长大的。多听你大哥的话,我也就能放心了。”

“我听,我听,我都听。娘,你不要走好不好。娘,我都听你的。”聂怀桑哭着哀求道。

苏夫人微微笑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慢慢闭上双眼。

不知她是否见到曾经恋慕至深的少年人,着一身铁甲,在月光下缓步走来,对她伸出双手,柔声安慰道:“你别哭,没事了。”

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苏依柔展颜一笑,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中。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玄正十三年,清河聂氏主母仙逝,同夫君合葬青山,共享百年。

聂家的丧事依旧办得简单,比起上一次,聂明玦这回明显熟练的多。他甚至还有心情想,若是自己不慎去世,怀桑一个人大约也能将葬礼办好,毕竟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三回,应该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么地狱的笑话,聂明玦可没敢和聂怀桑说。不然他知道了非得跳起来给他一扇子。

啧啧啧,人不大脾气倒是真不小。

聂明玦揉了揉脾气不小的聂怀桑的脑袋,让他回去休息。

“基本上都忙完了,去睡一会吧。”

“我不累。”聂怀桑倔强道。

“小孩子逞什么强,你看你那黑眼圈,快去吧。”

“我真没事,大哥。”

“你要是再不回去,说不定等会儿蓝曦臣就到了。”

话音未落,聂明玦只觉掌下一空,低头一看,聂怀桑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可真是……”聂明玦不由得失笑。唉,难搞,难搞啊。

没一会儿,却听门生来报,说是蓝家大公子前来吊唁。

聂明玦一愣,赶忙让人请进来。蓝曦臣从门外快步走入,进门开口第一句就是:“明玦兄,怀桑呢?”

“……”这熟悉的开头。

聂明玦压下心塞,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怀桑在休息,你不要过去。不想蓝曦臣会错了意,急忙道:“若是需要我帮忙,明玦兄你尽管说。”

“呃,我这里忙……”

“明玦兄你去忙吧,怀桑我来照看。”

聂明玦硬生生将“……得过来”三个字吞下,无力地摆摆手:“去吧。”

拦不住,不拦了。累了,算了,毁灭吧。

蓝曦臣走入院中,见怀桑坐在檐廊下望着天空发呆。他顿觉心中涌出无限疼惜,悄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聂怀桑没有说话,大约早已料到他会过来,此时并没有太过惊讶。因此在对方将手伸过来时,也没过多抗拒,顺从地倒入他怀中。

“别憋着,想哭就哭吧。”

哭吗?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反倒没什么眼泪可流。比起小时候阿爹去世时的悲伤,现在已隐约能感觉到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只是他能做什么呢?大哥将聂家撑了起来,他又能做些什么来帮大哥?

背上的轻拍柔缓而舒适,带着一丝丝怜惜的意味。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只有蓝曦臣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聂怀桑知道,他只将自己当做弟弟看待,即便现在,他也没有看到自己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这样的安慰。蓝曦臣喜欢的,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事事依赖着他的小孩子。这样也好,只要在他面前继续装作毫无心机的小孩模样,他总会对自己、对聂家多几分情谊。

蓝曦臣已经十六岁,分化成了天乾,而自己也十三岁将要进入分化期。聂家人多会分化成天乾,他说不定也会如此,最近他的个子开始猛地蹿高,据说大哥那时临近分化也是如此,所以他现在对自己谜之有自信。

倘若他真的分化成天乾,再不济,分化成中庸,那聂蓝两家的婚约就只能作罢,聂家和蓝家的关系也就只剩下他和大哥同蓝曦臣的私交,所以要把握好。

这样也好。不用成亲。既然蓝曦臣不喜欢他,他也没必要巴巴地贴上去,搞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君若无心,我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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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动心了,蓝大,你动心了!!救命,你动心了你醒醒,不要骗自己了!

母亲的去世代表着怀桑无忧无虑的童年期结束。如果有可能,他们都想陪着怀桑长大,让他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活着。他们本来是可以做到。可惜世事无常。怀桑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他觉得有大哥在用不着他做什么,他没想过有一天大哥会走在自己前面。

怀桑这里也意识到了他和蓝大之间的情况,并决心做一个好弟弟。但是,怎么说呢,“少年人擅说谎话”,也许怀桑和蓝曦臣对自己并不是那么诚实。

十三、

聂怀桑的心思聂明玦其实都清楚。只婚约是聂家先提出来的,青蘅君作为两家目前还在世的长辈对此事也抱着积极撮合的态度,这种情况,聂家的确不好先开口悔婚。

聂明玦当然没那么多的顾虑,但三姑四叔他们劝他先将此事放到一边。现下,温家对聂家仍是虎视眈眈,只待时机将聂家一举吞下。而且,怀桑也还没分化,没必要提前同蓝家断绝了婚约,让温家有可乘之机。

聂明玦虽然能够撑起聂家来,但长辈们认为,保留同蓝家的婚约是多了一重保险,倘若当真到了要同温家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也可以将怀桑托付给蓝家,保存聂家的血脉。

再说了,现在怀桑个子长了那么多,要知道明玦这小子小时候也不高,后来进入分化期那个子真是一天一大截的往上长,说不定,怀桑也能像他哥一样分化成天乾。到时候婚约不就自然作罢?到十五岁分化也就两年时间,眨眼就过了,何必着急呢?

聂家的长辈包括聂明玦以及聂怀桑本人,都觉得他一定能分化成天乾,最不济也是中庸。但聂明玦却觉得不大保险,坚持要给聂怀桑搞特训。

最开始,聂怀桑倒也还能坚持,为了分化成天乾摆脱婚约,也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绕着演武场疯狂跑圈。但也就坚持半个月不到,就再也起不来了。

真的太累了!聂怀桑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如果分化成天乾要这么累,那做个快乐的中庸也不错。

他这个人其实很随和啦,聂家也不是像温家那样唯天乾至上的狂热分子,分化成什么无所谓啦,中庸就中庸,嗯。

聂怀桑在心里做好了当个中庸的准备,因而逐渐开始放飞自我,偷懒不肯练习。在他的带动之下,清河的众人也都异常安定的接受了这小子可能是中庸的现实。这可气坏了聂明玦。

好家伙,当初自己哭着喊着说要分化成天乾然后拒了婚约,这才半个月就放弃了。身为聂家人,怎么能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给我起来,练!

聂怀桑心里苦,他一定要和蓝曦臣说。

蓝曦臣收到信也是心疼,隔天就和叔父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往清河。一到地方得知聂家兄弟都在演武场,连口茶都来不及喝,就往那边走。

刚到外面,就听里面传来阵阵哭嚎,蓝曦臣心下一惊,担心怀桑出了什么事,急忙快走几步,推门而入。隔着一道回廊,远远听着那边有说话声传来。

“呜呜呜呜,大哥,我真的举不动了,手好痛,要折了呜呜呜呜。”

“这石锁是最小的一个,你连半刻钟都坚持不到,你的手是棉花做的吗?不许哭,继续举。”

聂怀桑痛哭流涕,见抗议无效,又不敢真的把石锁扔到一旁,于是可怜兮兮地请求道:“那我能把衣服脱了吗?好热啊。”

“就你事多。脱吧脱吧。”聂明玦真是觉得胸闷气短,连忙喝口水,深深吸了几口气。“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半点聂家人的样子。”

聂怀桑刚脱了外衣和中衣,闻言又将里衣扒开,低头瞅着自己极为平坦的身材,再想想阿爹和大哥,顿时感到几分自卑。那样结实壮观(?)的肌肉,大概自己练到死也练不出来。他想着,又把衣服往旁边扯了扯,抬手做扇拼命扇了几下,又觉不凉快,便想着把衣服全脱了。反正这里只有大哥在,没什么关系。

蓝曦臣眼见着要是再不开口,聂怀桑就真把衣服给全脱了,急忙出声道:“明玦兄,怀桑,我能进来吗?”

“噫!”

聂怀桑一声惊呼,抱着自己一堆衣服咻地一声蹿到聂明玦身后,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但那大片雪白的肩背还是在惊鸿一瞥间给蓝曦臣留下极大的震撼。一时之间竟然呆呆愣住,将想要说的全都忘了个干净。

聂明玦的心,一瞬间似乎更塞了。

“曦臣哥哥,你来了?”聂怀桑从大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那模样活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大眼睛湿湿漉漉。他额上碎发被汗水浸透,一绺绺贴在面上,凌乱之中透着股生机勃勃,显出几分平时蓝曦臣从没见过的野性美。

“嗯,我收到信就来了。”蓝曦臣回过神,温柔一笑,心中却在不住责备自己竟然又对怀桑失礼,哪能如此直白地盯着人看?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聂明玦眉头一皱,从他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因而冷笑一声,斜眼睨着聂怀桑:“信?嗯?”

聂怀桑暗道不好,急忙从他身后跳出,扑到蓝曦臣怀中:“诶呀,曦臣哥哥,我那里有,呃,有,呃,新买来的扇子!对对对对!新买来的扇子,我们说好了一起看的,嗯,嗯,对,我们走吧,大哥!我们走了!晚饭见!!”说完拉着蓝曦臣就跑,也不管身后大哥的脸色黑成什么样。

能偷懒,哪怕只活半天也无所谓。

聂怀桑脚下抹油,一路拉着蓝曦臣跑回自己屋中,一直到将房门关上才敢松一口气。只是这般跑动,匆匆系上的腰带早已松了,随着聂怀桑转身关门的举动滑落在地,霎时间衣衫大敞,雪白的身体全落在蓝曦臣眼中。

蓝曦臣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偏聂怀桑没有察觉,抬手用衣服狠狠擦了把脸上的汗,随手将外衣和中衣都脱下扔到一旁,然后边往内室走边脱里衣。

“曦臣哥哥你等等,我身上全是汗,换件衣服就过来。”

那声音渐行渐远,可那大片美好的春光,却深深停留在蓝曦臣脑中,要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深深呼吸几下,勉强将心智找回。

“聂家一向如此,倒也不必太过大惊小怪。”蓝曦臣在心中暗道,企图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冷静下来。聂家祖上是屠户,江湖气息极重,就是后来改换门庭修仙求道,门下也都是铁骨铮铮不拘小节的潇洒侠士,既然如此,作风豪放些也是寻常之事,几时要他这般惊讶?真是少见多怪。

虽是如此说,但蓝曦臣还是要念好几遍清心诀才能冷静下来。他自小长在蓝家,从没同人这般亲密过,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自湛儿记事起,也再没如此这般坦诚相见过。况且,对着湛儿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倘若是湛儿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他也只会担心他哪里受伤了需要上药,又或者会不会觉得冷,但若是换了怀桑……

蓝曦臣想想,脸上又是一红,低头默念起了清心诀。

直到此刻,蓝曦臣才真正意识到,他和怀桑都已经不再是小孩了。

尽管怀桑比自己小上三岁,从年龄上来说仍不算太大,但一旦临近分化期,便再也不能用看孩子的目光来看待他了,日常生活中也要注意避嫌,再不可如以往那般。

除非……怀桑能在十五岁后分化成天乾,不然他再也不能同他如儿时般亲密无间。

怀桑,应该是有机会分化成天乾……的吧?

蓝曦臣摁下心中疑问,重新抬头看向端着茶具款款走来的聂怀桑,一时之间觉得实在难以下判断。

“曦臣哥哥,你可算来了,这几天真是累死我了呜呜呜大哥实在太不讲兄弟情谊了,下手好狠呜呜呜呜,我这个手,都提不起来了呜呜呜。”

“明玦兄也是为你好啊。”蓝曦臣无奈笑笑,伸手接过茶具,开始煮水冲茶。

聂怀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给他看自己通红的手腕,“真的很痛,我觉得一定是受伤了,大哥偏说没事,真是气死我了。”

“我看看?”蓝曦臣下意识地握住,入手才觉温软滑腻,柔若无骨,不觉一笑,惹得聂怀桑侧目。蓝曦臣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中,随即五指分开,和他比了一比,自己的手竟比他大了整整一圈,“怀桑的手还是小孩呢,胖乎乎的。”

聂怀桑恼了,要将手抽出来,但蓝曦臣却将他的手扣住,用手指缓慢摩挲着手腕腕骨的地方。片刻后,他沉吟道:“嗯,好像是有些韧带拉伤。等下找些跌打损伤的药来,我帮你揉一下。”

“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聂怀桑发出一声哀嚎,再次将自己整个人砸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每天都要被大哥逼着举铁,拎石锁,抡铅球,扎马步,还要跑步,蛙跳,练刀,我我我,我觉着我这两边的胳膊都不一样粗了。呜呜呜呜,太难了,我太难了!!”

一番话,说得蓝曦臣心疼无比。尤其是方才亲眼见着聂明玦是如何锻炼人的,这大夏天的顶着个太阳,怀桑中暑了怎么办?就是不中暑,按照这个练法,怀桑万一练出一身腱子肉,一撸衣袖露出异常结实硕大的肱二头肌……

蓝曦臣想想浑身大块肌肉将衣服都撑爆的娃娃脸怀桑,吓得当场一哆嗦。

不行!这和他那张清秀的脸实在太不匹配了,不行不行不行,明玦兄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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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已经心动了,却还在担心以后不能像兄弟一样相处。蓝大,在感情方面真的好迟钝。

笑死,金刚芭比桑感觉也挺好(bushi)

十四、

得想个办法才是。

蓝曦臣沉思片刻后觉得,不如让怀桑来蓝家,学习一些功法吐息,修炼心性,蓝家天乾极多,各个都是如此修习,怀桑也一定能行。因而提议道:“不若你来蓝家?正巧,蓝家今年重新开课,你若是来,我们还可在一处修习。今年便是由叔父主讲,我掌纪律。”

聂怀桑闻言一愣。蓝家那个地方,三千多的家规,而且他去了之后还得处处避开蓝曦臣,但不去的话,大哥的训练方法他又实在是坚持不下来,怎么办呢?他想了又想,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去姑苏学习。

蓝曦臣的心提着,一直等到聂怀桑点头说去才缓缓放下,不由得笑道:“你歇着,我去找明玦兄商量。”

“嗯,曦臣哥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蓝曦臣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满心欢喜地走出门去找聂明玦。

聂怀桑却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往好了想,在蓝家学习的都是各个世家的嫡亲子弟,自己去到那里也能结交些人脉。“唉,留下难,去也难,我真的好难啊!”他把自己摔进被子里,决心将一切抛到脑后,走一步算一步。

这头,聂明玦回去简单梳洗一下,便去和三姑四叔他们谈论招生事宜。正说着,门生来报,说是泽芜君在外等候。几人对视一眼,这泽芜君每次来都是找怀桑的,现在来找他们,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快快请进来。”

“是。”

聂明玦起身相迎,将蓝曦臣带到伏魔殿中。蓝曦臣见有其他长辈在,连忙一一行礼。众人也一一问候。待礼数行完,聂明玦才问道:“是有什么事?”

“是。”蓝曦臣微微笑道,“我想请明玦兄应允,让怀桑去到云深修习。”

聂明玦有几分诧异道:“这事怀桑可同意?”

“他同意的,就是同意了我才敢来和明玦兄说。”

“哼,他倒是会躲清闲。”聂明玦冷哼一声,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嫌苦嫌累,跑去蓝家偷懒。

蓝曦臣忙道:“明玦兄请放心,蓝家今年重新开课,叔父会好好教导怀桑的。”

聂明玦心道,我哪是不相信蓝先生,我是实在信不过聂怀桑。但他还未开口让蓝曦臣回去再考虑考虑,三姑在后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只听聂淑兰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让怀桑去蓝家修习修习心性也好,省得三天两头的喊累,做什么事也没个头尾,都快长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毛毛躁躁。”

一旁聂季耘也点头道:“的确,怀桑那孩子确实需要管管了。在清河,大家事事依着他,确实把他宠得不太像样,正好让蓝先生管管。好好磨磨他那性子。”

长辈都开了口,聂明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心中尚有犹豫,担心怀桑和蓝曦臣之间那点子事,不过既然怀桑本人不在乎,他也就索性丢开不管。三姑和四叔说得很对,是该有个人好好管管怀桑了。

所以聂怀桑去云深不知处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蓝曦臣得了准信,高高兴兴回去找聂怀桑说话。聂淑兰和聂季耘对视一眼,都觉得怀桑去蓝家能和蓝曦臣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做不成道侣,还能做兄弟不是。

怎么着都不亏。靠谱,靠谱。

说好了,定下了,剩下的日子便是收拾行李准备出发。聂怀桑和蓝曦臣一同走的,聂明玦将他们送到山门口,少不得仔细叮嘱一番。

“明玦兄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怀桑的。”

聂明玦心说,不放心的就是你啊。他总觉得自己这决定好像做错了,可偏偏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心中更觉郁闷。竟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省得自己看了心塞。

聂怀桑还不会御剑飞行,他和蓝曦臣共乘一剑,在朔月上和大哥挥挥手,便和蓝曦臣离开不净世。

蓝曦臣掐了个诀,挡下行进间过于猛烈的罡风:“怀桑,若是害怕,可以把身子转过来。”

“我才不怕。小时候阿爹也常带我这么飞。”聂怀桑笑道,久违地感到心情极好,好得像飞起来一样。他现在不就在飞吗?真好,真开心,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因而高声笑着喊道:“曦臣哥哥,再快点!”

“好。”听着那爽朗的笑声,蓝曦臣的心情竟然也没由来地好了起来,跟着一起开怀大笑。他控制住朔月,在空中恣意飞行,惹得聂怀桑尖叫连连,又是一阵大笑。

二人在傍晚才到云深不知处,一落地聂怀桑险些站不稳,全靠蓝曦臣扶着才不至于摔倒。聂怀桑笑得没了力气,可仍觉着好玩,在蓝曦臣怀中也不安分,探着身子去看朔月。蓝曦臣便将剑放到他手里,让他看个仔细。

“好沉啊,不行不行曦臣哥哥,快拿回去,我,我快握不住了。”聂怀桑大声说了几句后才想起蓝家禁喧哗,急忙将嘴闭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蓝曦臣只觉他可爱,也不急着把剑拿回来,而是握住他拿剑的手,拉着他往住处走。

在出发前三日他便写信将事情告知给叔父和父亲。以往在蓝家学习的世家子弟都是住在一处,像人间的学校校舍,虽在一处住着,但每个人有单独的房间,各自独立却又相互有所联系。蓝曦臣以为这次也是一样,不想父亲却在回信中说,要将怀桑安排在寒室旁边的微室。

“你母亲与他的母亲是故交,他刚刚失去亲人,我们多帮着看顾一下,也算是全了她二人姐妹之情。”

蓝曦臣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便没再深究。

微室和寒室的格局形似,只是稍小一些,两个院落没有用砖石隔开,而是以植物进行分割,时下正值花期,一丛丛的白蔷薇开得格外清丽秀美,但那生机勃勃的模样,又透着生命野性的美。莫名地,有些像怀桑。蓝曦臣又想起那天的事,面上不觉一红,轻咳一声道:“怀桑,我们进去吧,你还得收拾东西呢。”

“对啊,唉,可有的收拾了。”聂怀桑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花墙,想着等回了不净世一定依样弄一个出来。“走吧。”

这次过来,聂怀桑不放心他那些宝贝字画,带了一些过来。聂家的随从已经将东西都搬进屋子里,他们在蓝家修整一夜,明日就会返回清河去。聂明玦这次铁了心要磨炼聂怀桑的脾气,一个小厮都不给他留,让他事事自己动手去。

聂怀桑嫌累,但见蓝曦臣已经动手帮他整理起来,连忙上前让他坐着,自己接手整理。

蓝曦臣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感叹,对着聂怀桑收集的字画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结果收拾了半天,箱子里的东西跟没收拾一样。

倒也不急着收拾,左右离开学还有一段时日。他们两个将东西放在一旁先去吃饭。除了蓝湛,蓝启仁和青蘅君都在。见他二人过来,青蘅君目光一亮,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惹得蓝启仁侧目而视。

“青蘅君好,蓝先生好。”聂怀桑规规矩矩行过礼,又向蓝湛点了点头。蓝湛起身对他行礼。他比蓝湛大两岁,受他一拜也不算失礼。但,他要坐在哪里?

以往他都是和爹娘大哥在一起用餐,现在他好像误入蓝家家宴现场,竟连要坐哪里都不知道。

他求助性地看向蓝曦臣。蓝曦臣见状,便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要他过来坐。

这,这行吗?那应该是蓝湛的位置吧?但要自己坐在蓝湛或是蓝先生身边,想想就觉得可怕。

聂怀桑抬头不安地看向青蘅君,见他含笑点头,方放下顾虑,走到蓝曦臣身边坐好。蓝家是分席而食,这点和聂家不同。青蘅君坐在主位之上,一侧是蓝启仁和蓝湛。另一侧是蓝曦臣和他。聂怀桑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蓝家人也不少,但厅中除了他们五个再没有别的人。他是客人,按理说只要在房中自行用餐即可,何必跟着蓝曦臣来这里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

他偷偷瞄了眼蓝曦臣,见他目不斜视专心吃饭,又看看对面认真吃饭的两叔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个小媳妇……还是童养媳那种。

嘶,脑壳痛,脑壳痛啊!

聂怀桑在心里一会儿咆哮,一会儿哀嚎,面上却波澜不惊地添了第二碗饭。嗯,他在长身体,多吃点也没事。只要不过三碗就行。

吃完了饭,用过了茶。不待聂怀桑告辞,只听青蘅君道:“你住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曦臣说。”

“是,是。我,我一切都好,劳烦青蘅君挂念。”聂怀桑忙道。

“不妨事。”青蘅君缓缓道,但眼神却有意无意落在自家大儿子身上,观察他是个什么反应。

蓝曦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聂怀桑脸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青蘅君见此低头默默一笑。早几年提到婚事还避之不及,现在连眼珠子都舍不得动一下,年轻人啊年轻人。

“若没事,便回去休息吧。曦臣,你和怀桑一同回去。”

“是,父亲。”蓝曦臣回过神,向父亲和叔父行过礼,拉着聂怀桑慢慢退出去。

他二人一走远,蓝启仁重重哼了声:“真是胡闹。”

“他们还小呢。”青蘅君笑着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

年轻真好,所有的一切都还未开始,所有的遗憾都还来得及。

只是他已不再年轻。便希望年轻的一辈能够幸福美满,以此弥补他的不幸。

“启仁,之后便劳烦你了。”

蓝启仁没说话。他不是不赞同曦臣同聂小公子的婚事,但人家两个自由发展就挺好的,要他们这些大人来操什么心?他真担心揠苗助长,把本来能成的婚事给搅合黄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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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助攻,偏偏当事人不给力

十五、

如此,聂怀桑便在云深不知处常住下来。

虽说也要早起修习,但比起在清河,这种程度真是不值一提。

蓝曦臣也如当初说好的那般,教他功法和调息。他教得认真,一心想将人教好,奈何聂怀桑心思不在这上面,学来学去也只学了个皮毛。他现在真觉得,中庸挺好的,不像天乾那般还有信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失去控制。

聂家有大哥在,自己就是平庸点也不碍事。将来娶一个差不多的中庸妻子,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就行。这么一想,就更没什么动力了。蓝曦臣拿他实在没有办法,怀桑只要对着他撒撒娇,他就再不忍心苛责半句,这么下去,答应聂家的事就要落了空。

蓝启仁看不过去,亲自接过手来。聂怀桑敢和蓝曦臣撒娇,但他不敢在蓝启仁面前皮,因此每日被蓝启仁看着打坐静修,好似学得非常认真。只是从他那毫无长进的修为仍能看出,这一切不过是在装样子。他甚至还借由学习一事,暗中躲着蓝曦臣。像他这般浮躁,自是学无所成。

是以,蓝家毕业的人一批接着一批,聂怀桑仿佛野草一样,顽强地扎根在蓝曦臣隔壁。今年寒暑假走了,明年开学时又会出现,一年又一年。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生日一年年的过,个子却再也没有长过。分化也如料想那般没有到来。

前几年倒是不急,但过了十七岁还没分化,聂怀桑就真坐不住了。

原以为个子蹿高之后会像大哥那样拔地而起,就算没有大哥那么高,八尺也十分足够。但没想到,他这辈子就这么高了。聂怀桑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已经分化成了中庸。但分化成中庸也该有一些反应啊。

分化这件事。天乾是最先分化的,其次是中庸,而地坤尤其是男性的地坤,由于身体构造不同,通常会分化的比较晚,有的地坤甚至二三十岁才会分化。

眼下聂怀桑过了十七眼看着又要到十八岁,仍是没有半点分化的迹象,若是再不分化,就只能是坤泽了。

聂怀桑为这事心中焦急,连着几日精神郁郁。同窗之中有想要借机讨好的,便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往他怀中塞了一本书。

“欧阳兄,这是?”聂怀桑不解其意,说着就要翻开。

欧阳连忙阻止,对着他挤眉弄眼半晌,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看聂兄似乎肝火旺盛,在下特意寻来这好东西给你。你且拿回去独自一人慢慢,呃,品鉴,别有一番滋味哦~”

聂怀桑听着他那略显轻佻猥琐的声音,总觉得怀里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好当着人的面把书给扔出去。因此勉强笑笑,说等下回去就看。

能是什么好东西?

聂怀桑心中有些不屑。书这东西苏家多得是,孤本残本他可看了不少。这小册子有什么稀罕的?但等晚上他翻开那有些泛黄的书页,新世界的大门缓缓向他敞开。

是春宫图。

还是,带故事和讲解的那种插画版。

【嗯,发不上来。加Q吧,294 144 6406】

只是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落下禁制。

但应该不会有人看到才对。

聂怀桑浑身发软,即便担心,也没那个力气起身查看。这里可是蓝曦臣的住所,除了他和蓝曦臣,不会有人过来。而蓝曦臣去外参加清谈会好久都没有回来,所以不会有人的。

聂怀桑如此安慰自己一番,休息片刻后才去简单清理,换过衣服后便兀自睡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方才的一切,都被早早回来想来找他说话的蓝曦臣给看了去。

蓝曦臣心砰砰直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连自己怎么回的屋子都不知道,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也什么都想不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怀桑的模样。

【发不上来】

蓝曦臣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当场见血。

他如何能这样肖想怀桑!!

但,怀桑十七岁了,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脑海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本来就是有婚约的。看一看怎么了?他迟早是你的啊。

“不!我不能这么想,我一向将他看成弟弟,我如何能这样想他!”蓝曦臣激动地大声反驳道,如同对着一个只有自己能见的敌人那般,双拳,拼尽全身力气去阻止自己再去回想那一幕。

人之常情嘛,想一想又没关系。那个声音继续蛊惑着他,你从来也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难为情,再想一想,怀桑情动的样子。

不,不能,他不能想下去。

蓝曦臣匆匆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大步跑去后山,一个起跳,跃入冷泉之中。

他不可以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他将怀桑当成弟弟一般看待,他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欲望在冰冷的泉水下消退,但心魔却在心中诞生,趁着月色旖旎,悄然潜入他的梦中。

蓝曦臣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好像要做什么事。啊,对了,是在清谈会上碰见明玦兄,他要自己转交封信给怀桑。

怀桑,怀桑,怀桑呢?

他问了门生,得知怀桑最近心情不佳早早回房歇下,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在他无聊了,于是赶忙往微室走,想给他一个惊喜。

走到近前还未敲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低吟,在说什么“好舒服。”鬼使神差一般,蓝曦臣的手没有落在门上,而是悄悄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省略】。

【省略】动作未曾停过,但那快感却很遥远,远到如一阵微风,吹拂过满是烟雨的湖面,分不清那阵阵涟漪是因为风还是因为雨,抑或是,因为他自己。

蓝曦臣从梦中惊醒,颤抖着手探入下身,触到一片冰凉。竟是在梦中【省略】。

他慌忙起身,将污浊的床单一把扯下,用灵力撕得粉碎,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在梦中做出那样禽兽不如、下流无比的事之后,他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怀桑。他如何能那样毫不知耻的肖想怀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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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你好呢,蓝大,是因为动心了才会对他产生欲念,如果不心动或是换了别人,你早就避开了,不是因为看了之后才产生欲念才喜欢他的,你清醒一点。对了,如果想看蓝大当时闯进去的if线,可以去看之前写过的《香梦沉酣》前半部分,就是蓝大抓住看话本子的小怀桑(一些奇怪的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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